十 生死别

        正书看着明月的脸，绷紧的脸上似有笑意，只一闪而过。这些日子他就像拉满弓的弦松不来了。

        明月拉他去床沿坐，拧了棉巾给他脸。又去衣橱拿干衣，正书顺从站起，任明月替他脱去湿衣后换上。两人紧靠着坐，屋里昏暗，只一灯光摇曳。紧紧握着手，没有一句话说。

        灯爆开，光线陡然亮起，明月看见正书的黑眸正在不瞬注视着她。

        月儿，我们一会儿就要走。陈叔想看看未过面的孩子，我也想见你，趁着今晚的大雨元军不会攻城，将军应允我们来，天亮前必须赶回去。

        城能守得住吗？明月轻声问。

        正书声音低沉去，我们的人越战越少，又没有援军，现在全靠势优势苦苦撑着。敌军没有强攻，只在等......"

        他停不再往讲，明月只得追问，等什么?"

        正书握紧月儿的手,声音异常平静，等我们投降，或者城破战至最后一员。"

        他接着说，月儿，若我回不来，你就雇人送你回汕城吧。我已去信给父母，恕我不能给他们尽孝送终。汕城的家也你的家，父母定会待你如亲女的。

        明月脑纷乱如麻，怔怔听着正书给她交代钱财路程等事，不发一言。

        雷声隆隆，正书终于松开明月的手，站起，低头看着明月，月儿，我需动了。

        明月只呆呆看他，仍不吱声，他叹气，踯躅往门走。背后传来明月弱弱的喊声，正书哥哥......

        别走，你说我们要过一辈子的。明月从后抱上他，脸抵住他宽阔的后背，忍了许久的泪水串串滴落，我不懂，既然城守不住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送命啊？

        月儿，为了堂堂正正人，我不能混在妇人孺子，苟延残活。他的背得笔直。

        明月放开他，像孩子时的她捂住脸不加掩饰哭声，她的正书哥哥这次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正书转过去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一颗一颗拭去泪珠。

        月儿，我的妻，我们共有的美满日子这么多，说也说不完，你知道，不？

        明月呜咽着回他，。

        如果没有了气节，就有了这样的美满日子也很难快乐。从我启蒙读书之日起，我知晓仁义廉耻，认定为天立心，为生民立命。唯有气节正道统，辨华夷。汉人必须如此，我也必须如此。如果为了私心缩进自己的院子里，正书愧为男儿。

        他等着明月的回应，明月阖眸不说话，泪水怎么也试不尽。

        他颤声唤她，月儿，你睁眼看看我，你能谅解我吗？ 明月终于睁开双眸。

        他的夫君双眼通红，泪水从他憔悴的面庞过，泪水似往明月心狠狠插了一刀，痛彻心扉。她哭着慌乱头，夫君，我谅解的。

        说完了这句话，两人同时流泪去吻对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