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蕊侧眸，娇柔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感，“以前我跟着外祖母住在舅舅家，弟弟妹妹见我软弱都爱同我闹着我。”

        不是今日弟弟私拿了他的东西，就是妹妹直接抢了她的衣裳首饰。

        她晓得外祖母不会护着她一辈子，就静悄悄的把东西换成了银子，又自己趁着出府的节骨眼卖了换成能随身揣着的宝石。

        东西又小又值钱，一个荷包能装好多颗。

        而且还能贴身走哪儿揣到哪儿。

        “我只有这些值钱的东西，你都拿着吧，不够的话，我明日让翡翡那些首饰出去当，我的绣活也能换银子的。”贤蕊笑眯眯主动握住慎敏的手：“我没有本事，但我会努力做配得上英国公门第的大小姐，我会护着你们的。”

        慎敏立即道：“这东西奴婢不能要。”将东西推回到贤蕊手中。

        贤蕊回府邸本就没什么傍身的物件，这荷包里头的东西，可以说，是她全部的家产了。

        慎敏直接把荷包放到慎敏手中，让她好好拿着，对她摇摇头，就说：“我说可以就可以，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多个人商量没准法子就出来了。”

        她晓得的英国公府邸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丫头，各个都是富得流油的。

        慎敏若真的不愿伺候她，老太太也不会为难她的。

        贤蕊挽着慎敏的手腕，又挨过去了点，主动靠着她的肩头：“慎敏，我不会背叛你的，所以，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拼命都会帮你的。”

        她很少被人真心对待，即便是养着她的外祖母，也是时常瞧着她的脸，感叹她意外辞世的生母。

        只有这个人，是真的关心她一举一动。

        告诉她不想笑可以不笑，不想讨好人就不用讨好人。

        只用做自己就可以。

        不需要做任何人口中的贤蕊。

        慎敏看了眼靠着她肩膀的贤蕊，抬头举目望月，轻轻的笑了笑。

        “小姐有什么也要告诉奴婢，即便瞒着老太太都不能瞒着奴婢，奴婢虽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如今是您的丫头，自然最忠心的是您。”

        慎敏抿嘴微微笑着。

        原本她在张老太太哪里得到的一切，都是跟前这个人的。

        她是贤蕊在张老太太跟前的替代品。

        替代着替代着，老太太就真的把她当做孙女了。

        以至于，今日回来时，张老太太还拉着她的手嘱咐她。

        ——“虽然我让你伺候贤蕊，但你要不要委屈了自个，在我心里，你和她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手心手背，都是我心头肉。”

        她霸占了本就属于贤蕊的东西。

        霸占了整整十三年。

        她也曾想过，回来的姑娘好不好相处，会不会晓得她占了她的位置，被老太太捧着手心喜欢了怎么年，想方设法的为难她。

        可贤蕊不但没有。

        还给她了连着老太太都没有给她的东西。

        ——尊重。

        老太太爱替她做主，不管这东西她喜不喜欢，老太太喜欢，就会让她必须喜欢，不管这事情她擅长不擅长，老太太要她会，她就必须学的学的精益求精，还要能举一反三。

        没人会瞧得起个丫头，主子们或许上一刻还与你吃一杯茶，下一刻就能随随便便找个理由打你骂你或者发卖了你。

        即便她以后嫁人了，夫家知道她是做过伺候人的差事，或许也会对她低看三份。

        只有慎敏，真的把她当做活生生的人。

        这一点，连罗琪琅都没有做到过。

        张老太太和罗琪琅最爱问她的一句话便是‘可有什么想要的？’

        不是没有，是说出来，便是不识抬举。

        她只是个小小的丫头，靠着张老太太的喜欢才能在府邸有几分地位。

        她必须有自知之明。

        所以，她从懂事就知道，张老太太开心是最重要的。

        再大些，她便晓得，让罗琪琅不生气是最要紧的。

        直到遇到这位大姑娘。

        她才有喘息的机会，为自己活一会儿。

        黑夜里头，月明星稀，冷风忽而拂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四周皆是静悄悄的。

        石阶上，三个姑娘清亮的眸子都静静的望着月亮。

        胖乎乎的翡翡把剥好的板栗分成三份，自个包着个嘴吃的起劲跟着个松鼠似的。

        慎敏捏着手里的板栗，拿着指腹摸着颗在指尖转了转，眸光仿佛宣誓一般。

        她对慎敏认真的开口，语气郑重：“以后只要是姑娘想要的，奴婢都会帮您得到。”

        翡翡咦了一声，探出个脑袋看慎敏：“姑娘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慎敏姐姐也能给？那我也要，分我一个星星看看就好，月亮分我一个角玩一玩就行。”

        “吃你的东西。”慎敏拿着板栗塞进翡翡的嘴里，刮她的鼻子“拆我台子倒是个利索鬼。”

        翡翡也学着慎敏的口气拍心口道：“姑娘要的，奴婢也会拼命弄来的，姑娘不能有了慎敏姐姐，就嫌弃奴婢是个笨的！奴婢会变聪明的！”

        贤蕊颔首轻笑，抱着膝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眸光淡淡的带着笑意。

        不知道坐了多久，翡翡自己抱着膝头打着哈欠瞌睡起来。

        冷夜无风，月亮越发明亮。

        慎敏见都快亥时了，便开口道：“姑娘，明个还要上学去了，早些时候回去。”

        “慎敏。”贤蕊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说道：“我不喜欢罗哥哥。”

        慎敏怔住。

        贤蕊眸光柔和：“我觉得罗哥哥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对不对。”

        慎敏不是做丫头长大的，府邸姑娘会的她都会，琴棋书画焚香花艺都是拔尖的，模样也得天独厚的一份。

        听暖大奶奶说，带出去跟着老太太身边，每次都要解释一句只是个小丫头。

        这通身气度拔尖容貌，真的与罗琪琅非常般配。

        有风忽而过来，贤蕊耳边的发丝被轻轻的吹起来：“我信罗哥哥会一直喜欢你。”

        慎敏就见贤蕊忽而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足足一万两。

        慎敏彻底楞住了。

        “我很穷的，这是罗哥哥给的。”贤蕊忙解释起来，顿了顿：“今个翡翡说你找她要了十两银子，大哥哥和二哥哥便猜你是不是没银子又要应急，罗哥哥借了我的书去看，等着还过来，里头就夹着银票了。”

        “奴婢不要。”慎敏非常果断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