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事

        清晨。

        主母柳容音来时，家女还在梦周公。

        柳容音贵为郡主，从小在皇城里长大，周身满是威仪，萧澜房里的婢女整齐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

        这孩子，愈发没规矩了。语气虽是呵斥，却又满眼慈爱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香荷，小姐昨晚时睡的？

        被叫到名字的是萧澜的贴身婢女，与她年岁相仿，从小一起长大。

        回、回夫人的话，昨个小姐是戌时睡的。

        柳容音姣好的面容上，柳叶眉皱起，那也该睡够了，怎得看着如此疲惫？

        一说着，一心疼地抚上了女的脸，随即沉了声音：是不是你懈怠偷懒，夜里短缺了安神香？

        不不，不是，回夫人的话，小姐小姐她香荷支支吾吾，不敢再说谎，却也不想违背跟小姐的约定。

        晚上私府这事，断断不说的。人知情不报，是要被拖去打死的。

        嗯正当香荷眼眶都急红了时，萧澜半睡半醒地睁开了眼，娘，您怎又来了啊？

        柳容音见女醒了，立马柔了声音：你这孩子，我再不来你打算睡到何时啊？别人家的姑娘这时不是在做女红，便是读书识字，你倒好。

        萧澜眨着大眼睛：先生教的书我都倒背如流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学业，柳容音满眼的满意，她清河郡主的女聪慧伶俐，十二岁时作得辞句便获陛亲笔题阅，一时声名大噪。

        再说女红，娘，你忍心看着我被针扎得十指红肿，连茶杯都端不起吗？

        十足十的怜。

        娘当然不舍得了。咱晋安侯府的嫡长女，然是千金之躯，怎容得了半点损伤？罢了罢了，走，娘带你去看琳琅阁送来的衣和钗环。

        萧澜本来是想起身的，一听这话立马又要躺回去：我不去我不去，回回看那些都要个把时辰，我都有那多衣钗环了还看什呀？

        柳容音不依，将她拉回来，这回不一样。你十六岁生辰是要阖宴饮的，这是陛和皇后娘娘特赐给你的公主待遇。即便嘉贵妃那得，她的成玉公主尚且没有这般体面呢。

        哎呀娘，那哪里是给我体面啊，是给爹和您的体面，老折腾我干嘛呀。

        这话说的，你爹都一品军侯了，哪还有上升的余地？关屡获捷讯，陛若是不声不响地亏待萧家，那是天人都不会意的。你要是不领陛赏赐的殊荣，岂不是叫陛和娘娘难堪？

        好复杂，听不懂。

        娘知道你听得懂，先生夸你悟性好，再难的史料词句你都不在话。澜乖，咱去看看。

        萧澜无奈地点点头。

        来人，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柳容音前脚离开，萧澜立马便了床榻，把香荷拉起来。

        你啊你，还是这不会说谎，我平日里怎教你的

        ？

        小姐，那香荷就是不敢骗夫人啊，若是被夫人发现，是会被棍打死的！

        萧澜洗漱完，香荷伺候她更衣。

        我娘不会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最善良不过。再说，萧澜戳了戳香荷胖嘟嘟的脸，这不是还有我吗？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两人一边往柳容音的西院走着，萧澜随问道：香荷，你知道萧戎吗？

        香荷一惊，赶紧望望，怕人听见。

        萧澜笑她：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做什呀？

        小姐，香荷压低了声音，这马上就到夫人的院子了，您千万别再提了。孟小娘和她子，是夫人的心头刺！这些年没人敢提，就连老爷都不会在夫人面前提那对母子的。

        萧澜挑眉：那你知道原因吗？

        两人在院里停，香荷小声说：我也是偶然听见后厨的妈妈说的。有次厨房了东西，她便一咬定是孟小娘偷的。说她人都偷了，然也会偷。

        萧澜皱眉，这是个什鬼理由。

        夫人和老爷是陛钦赐的婚，古额驸郡马就鲜有纳妾的，任是谁也不敢跟公主、郡主共侍一夫呀。且当初老爷也是立誓言，绝不纳妾的。

        那孟小娘

        孟小娘原本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幼便陪在夫人身边。夫人也是极为信任她，谁知她趁着夫人怀孕不侍寝，竟设计爬到老爷床上去了！还还有了身孕。

        夫人气得了过去，皇城内外的名医都请遍了才堪堪保住了您。夫人本想杀了那孟氏，却因您尚在襁褓，她怕造了杀孽将来报应在您身上，这才老爷立约定，待孟氏生产后，便将她母子逐侯府。

        偏偏她命好，生了个子。老爷大喜，顿时就把先前的诺言推翻了。但也顾及夫妻情分，就令只要让她母子留在侯府，其余的任凭夫人置。

        那时侯爷屡立战功，连陛和皇后娘娘也不好说什，夫人也还在调养身子，没有力理那对母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多年，虽没表现来，但家里的人都知道，夫人那般爱护颜面的人，是断咽不这根刺的。所以明里暗里没苛待过她母子。但这也是孟氏咎由取。

        萧澜沉默了会，又问：那你了解萧戎多？我只听过他的名字，还是母亲房里的嬷嬷无意间提到的。还未等我多问，她便又搪过去了。

        香荷想了想说：他似乎一直都陪着他母亲，我远远瞧见过他的身影，每回马饲料来了，都是他去搬。

        马饲料？

        香荷点头，他和他母亲就住在马厩旁边的小院子里，是离咱夫人和老爷院子最远的地方。而且日子炎时，马厩总是有些气味的，断不熏着贵人。所以马厩也在那边。

        一路上若有所思。

        萧澜到的时候，柳容音正衡国公的夫人严氏说体己话。

        见着萧澜来了，严氏笑得满面风，我说你啊，在我面前说

        了你家澜一堆错处。这般貌高雅的大家闺秀，你偏说她貌不惊人胸无点墨，若不是先前见过你家澜小时候，怕是要信了你这些托词呢！

        柳容音笑笑：她被我和她爹惯坏了，脾气大得很。你家晟最是温和，怕是受不了她这性子。

        萧澜一听，立明白柳容音的意思。

        这是在拒亲呢。

        母亲，上回萧契房里那逾矩的通房丫头怎处置的？要我说，就该拖去打死！她走进来，十分温婉地朝国公夫人笑了笑。

        紧接着说来的话，却是让严氏笑容尽失。

        若我是堂嫂，断容不得任何女子在堂哥房里。堂嫂原本也是礼部尚书家的独女，幼也是被捧着长大的，什东西都是独一份。嫁了人反倒要与旁人共侍一夫，日日受委屈，真不该是这个道理。

        她看向国公夫人，伯母，您说是吧？

        严氏面色不佳，古男子有个妻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家族里，子孙总是越多越好的呀

        燕云啊，真是让你见笑了。我早说了，这孩子脾气不好骄纵惯了。怕是委屈了你家晟。柳容音笑得大方得，却字字句句都是拒绝。

        国公夫人被臊了面子，根本坐不住，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扰你娘俩了，看这满屋子的衣钗环，想必也是在为阖宴饮准备呢。

        柳容音也不留她，笑着点了点头，吩咐道：送国公夫人回府。

        娘，我合得不错吧？萧澜满满饮了一杯茶，您这话一说，我立就明白了。您说这是不是母女连心的妙处？

        柳容音看着严氏离开方向，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国公府也敢来提亲，还是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幼子。要不是素日来便好，我是看一眼都嫌麻烦的。

        就是就是！再说我不想嫁人。

        柳容音立瞪她：这说的什话？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道理？你的婚事娘早有安排。

        敢情您拒了国公府，是因为有别的人选？

        柳容音一笑：皇后与我提了多次，她的幼子十皇子，比你年长岁，她也是疼得不行，左选右选都挑不到与皇子匹的。你及笄之礼的时候，她便提过，那时一则你还太小我舍不得，二则不知皇子秉性，我不放心。

        萧澜咂：那这才不到一年，你就舍得了就放心了？

        你听我说完。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是多番打听了，也亲眼见过多次了，那孩子文韬武略样样通，又是皇后嫡子，将来大有立储的

        等等！打住！您是看上了这个吧？那我就更不嫁了，王侯将相尚且妻妾，他若了皇帝后佳丽千，一堆的糟心事难道您替我料理？

        还未等柳容音说话，萧澜便已经站了起来，衣钗环我都瞧过了，都不错，至于进那日穿哪件，娘替我定了便是。

        说完头都不回地就往外走。

        你去哪？身后柳容音也站了起来，娘不说婚事了行不行？

        晚了！日心

        情不好，我要骑马去郊外散心，午膳就不在家用了。

        香荷！赶紧带人跟着小姐，别让她摔着！

        是！是！请夫人放心！

        香荷答完话，赶紧一路小跑地追上了萧澜。

        小姐小姐，您真要去骑马啊，您从来都没骑过！

        萧澜一笑，我这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呗。

        啊？现学啊那那香荷这就去找骑马师傅，您千万不一个人上马啊。

        萧澜一把拉住她，找什找，找师傅多费银子啊，府上不就有现成的吗？

        香荷不明所以地跟了她一路。

        直到看见了马厩里那个穿着布衣裳，却丝毫掩不住俊的喂马年。

        作者有话要说：登不上po或者海棠的小爱，以晚点来微博看哈。（微博ID：周扶妖）周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