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日子如流水如飞梭眨眼便过。
只是抬头间土地沈宴的小山头上便残雪尽消满眼春色。
山桃花也红了高树矮树都绿了刚钻出头的嫩草翠茵茵的铺得漫山遍野。
自从那个冬天的夜晚之后丹絑再没来过碧华灵君一天两天还是老样子踏看踏看所辖的山头抚弄一下大大小小的山兽们偶尔再去人间转转。
春暖花开大大小小的山兽们也都纷纷出洞碧华灵君的乐趣又多了很多。
当日被他送回洞里的虎崽如今已经半大了见到他依然俯帖耳十分乖顺。
大山猫叼着自己的小山猫在草丛来来去去大松鼠领着自己的小松鼠在树杈上蹦蹦跳跳大老虎带着自己的小老虎埋伏在树后不怀好意地观察着大山羊和小山羊就连大猴子也抱着自己的小猴子与其他猴子争抢吃食。
碧华灵君带着葛月悠闲自在地四处转一只小山猫蹲在草丛中对着葛月挑衅地炸起毛葛月只当没看见依然慢吞吞地跟在碧华灵君身后。小山猫便跳到葛月背后用爪子挠向它的尾巴。
葛月回过头小山猫立刻伏在草丛中瑟瑟抖凶狠地呜呜叫葛月眯着眼看了看它用嘴叼住它的后颈毛将它叼回它那也在瑟瑟抖的娘母山猫身边。
碧华灵君负着手在一旁微笑着看忽然头顶侧上方有一阵扑扑楞楞的声音。
碧华灵君抬眼望去只见一只五色斑斓的鹦鹉正在斜上方的树枝上跳来跳去不断扑扇着翅膀。
碧华灵君看着它它也歪着头打量着碧华灵君依然扑着翅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
它体态丰硕头顶颈部的羽毛蓬松松的腹部的毛在微风中显得格外柔软油亮却未长全的翼羽和尾羽以及还带着嫩黄的嘴角无不昭示着它还是一只年幼的鹦鹉。
碧华灵君的笑意更深了向着树梢上的鹦鹉抬起了右手。
鹦鹉扑扑翅膀再歪了歪头向下一跳飞落到碧华灵君的右手上。
刚落定时像是没抓稳碧华灵君的手指身子晃动了一下方才稳稳地蹲住。
碧华灵君将它举到眼前它老老实实地蹲着头又歪了歪小眼睛亮晶晶的。
碧华灵君不知从哪里变出几颗松籽喂它鹦鹉小心翼翼地用喙啄在口中还带着些矜持。
松籽吃完了它却不走。
碧华灵君用手指抚摸一下它的头顶和脊背它立刻拍拍翅膀跳到碧华灵君肩头自来熟地用脑袋蹭了蹭碧华灵君的脸。
它不走碧华灵君也不能赶它带着丝无奈地道:“你是想和我回土地庙么?”
鹦鹉再拍了下翅膀用头蹭蹭他的脸。
过了几日被贬在极东海岛上的宋珧和衡文一道来碧华灵君的土地庙串个门这两位一向都极其家常进了土地庙便自己挑了最舒服的椅子坐了讨了最名贵的茶喝了趁着碧华灵君和衡文闲聊之际宋珧喝着茶四处张望一眼便看见一边的案台上蹲着一个东西顿时道:“喔那边蹲着的那个是只鸟么?怎么不去一边的棍子上蹲着蹲在桌面上?”
碧华灵君扬眉笑道:“哦是只鹦鹉。”边说边抬起手案几上的那个东西立刻跳了两下扑扑翅膀飞过来落在碧华灵君的手上。
宋珧摸着下巴瞧了瞧它:“嗯这样一看确实是只鹦鹉刚才远远地看见它缩着脖子蹲在桌面上还以为是个染花了毛的鹌鹑。”
鹦鹉蹲在碧华灵君的手指上淡然地一动不动。
碧华灵君道:“我成天在此处闲得慌它算是个伴儿。”语气轻描淡写鹦鹉似乎颤抖了一下跳到碧华灵君肩上用脑袋蹭蹭他的脸再跳回他手指上老老实实蹲着。
宋珧道:“这只鹦鹉的毛怎么如此花哨有个词叫花红柳绿套在它身上正合适。肚皮居然是红的再看看其他的毛绿得这叫一个绿蓝得这叫一个蓝居然还带着嫩黄色红黄绿蓝都是妙得不得了的颜色成心配都配不成这样啧啧真齐全。”
鹦鹉耷拉着眼皮听着宋珧对它品头论足巍然不动。
宋珧又对着鹦鹉勾了勾手指:“会说话吗?来喊个宋叔叔听听宋叔叔。”
鹦鹉依然耷拉着眼皮漠然地蹲着。
衡文在一旁道:“一天不讨便宜你就嘴痒。”
宋珧立刻道:“话这样说就不对了碧华兄同你我情似兄弟。这只花鹦鹉乃他的爱鸟就像他的儿子一样。碧华兄既是它的爹你我难道论辈分不当是它的叔父?”
衡文摇着扇子没说什么。碧华灵君扬起嘴角道:“说起兄弟两个字宋珧兄倒是亲切得很想当年在天庭的时候先不说就是你后来犯天条差点灰飞烟灭时我记得我便出过不少力而后你轮回几世我费了多少口舌欠下多少人情再而后你们去那岛上我也没少抽空过去探望。如今倒好我住在这荒山野岭潦倒得如同凡间一个叫花子可也没见口口声声自称与我情同兄弟的宋珧兄你过来看过我几回。”
宋珧讪讪地笑了一声:“你看碧华兄我和衡文这不就坐在这儿么你也知道兄弟脑袋上怎么也还顶着被贬两个字虽然除了天庭不能随便上别处都能去但也不能到处逛得太勤是不是。如今大家同是被贬小神仙此种情形你当能体谅。”
碧华灵君悠悠地用左手敲着座椅扶手不语。
宋珧再赔笑:“那这样吧碧华兄我给你赔个不是。”眼角瞄了瞄碧华灵君的右手“你的这个鹦鹉——”
“你的这个鹦鹉看起来木木呆呆的耷眼皮绿豆眼不精神依我愚见可能有什么病症。”
鹦鹉从眼角中瞄了宋珧一眼再飞到碧华灵君肩膀上用脑袋又蹭蹭他的脸复飞回他右手上。
宋珧接着道;“——而且它时不时又特别亲热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实在差别太大。我猜测大约是因春天来了它也有某些想法——”
宋珧诚恳地看着鹦鹉诚恳地向碧华灵君道:“碧华你应当给它找个母鹦鹉和它配成一对儿到时候孵出一窝小鹦鹉你不但有了儿子儿媳还有一窝孙子也算三代同堂你含饴弄孙多么惬意自然就不觉得此地寂寞了。”
衡文用扇子掩住嘴咳了一声。
碧华灵君似有所思地点头:“嗯宋兄你说的倒也是。”
鹦鹉的小身体又颤了一下爪子一滑随即稳住再飞到碧华灵君肩膀上拼命用头蹭他的脸。
宋珧道:“我说的对吧你看它听见要给它找个母鹦鹉多兴奋。”
鹦鹉侧过头冷冷地瞥了宋珧一眼眼中寒光一现。
宋珧笑道;“果然听得懂我在说它呵呵好乖!”
衡文从手边小桌上的果盘中抓起一个桔子往宋珧怀中一抛。宋珧嘿嘿地剥开桔子皮掰下一瓣塞进嘴中不说话了。
碧华灵君抚摸鹦鹉的头颈后背鹦鹉偏过头轻轻用喙啄他的手指。
宋珧叼着桔子摇了摇头顺手给衡文手边的茶杯中倒满茶。
鹦鹉将脑袋往碧华手上蹭的时候有意无意又向他们这边瞟了一眼。
聒噪半日又混了顿饭宋珧与衡文方才施施然告辞离去。
乘云离开老远后宋珧又回转身望了望那座小小的山尖。
衡文笑道:“你今天可是把丹絑帝座气了个半死。”
宋珧嗤道:“那只老凤凰真真正正是无耻的极致。一天到晚装成**的。碧华装看不出咱们只能跟着装作看不出那我就当它是只真的鹦鹉聊么。嘿嘿气不死它我不姓宋。”
当年丹絑变成幼虎的事情宋珧始终记在心里并对那根仍然插在自家大厅花瓶里的凤凰毛耿耿于怀。
冷笑完毕宋珧又抬手搔搔后脑:“我对碧华兄的爱好也很不明白他怎么就看上了那只凤凰还有他明明知道鹦鹉是老凤凰变的为什么不点破。”
衡文道:“大概……是情趣吧……”
半夜鹦鹉蹲在碧华灵君的床头端详碧华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