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乔攸硬了。

        是说拳头。

        该不会这是陆珩小时候住的房间。

        虽说这里的房子随便一间都值个天价,但远离主宅的偏房,又挨着湖水,夏天别提多潮,蚊子肯定也很多。

        乔攸撇撇嘴。

        呜呜呜珩珩我的宝,你受委屈了。

        暮晚婷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抬手轻轻推开门。

        乔攸虽然嫌弃它偏,但架不住是陆珩小时候的房间,好奇死了,越过暮晚婷伸长脖子探个脑袋进去。

        月光投进屋内,漆漆暗暗,只勉强能看到房间正中间摆着一个大家伙。

        暮晚婷点亮烛灯,乔攸这才看清屋内构造。

        什么也没有,只有中间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乔攸后退三步,躲着暮晚婷远远的,眼睛里写满警惕:

        “你不是带我来看陆珩的房间么……这里……你不要告诉我他小时候吃喝拉撒都是在钢琴上。”

        暮晚婷没理睬他,自顾问道:

        “你会弹钢琴么。”

        乔攸双手揪着领口,使劲攥紧,摇摇头。

        “你来。”暮晚婷对他招招手。

        乔攸拖着鞋底,视线紧紧瞅着暮晚婷,往前拖动了一步。

        暮晚婷叹了口气,一把拉过乔攸。

        别看她这把年纪,劲儿还真不小,乔攸被她拽得一个踉跄,被椅子稳稳接住。

        暮晚婷在他身边坐下,做了个漫长的深呼吸,缓缓掀起琴键盖子。

        黑白相间的琴键干净如新,映照出乔攸紧张的小脸,被竖条形的黑色琴键拉长到变形。

        暮晚婷抬手,食指轻轻按住其中一只白键,压下去,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我教你,好不好。”暮晚婷浅浅笑着,不由分说,拉过乔攸两只手放在琴键上。

        可乔攸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暮晚婷沉思片刻,拿了黑色签字笔过来,在乔攸那一侧的琴键上依次写下1-9几个数字,又在自己这一侧的琴键上效仿照做。

        “我慢慢弹,你跟着我的数字走就好。”

        乔攸虽不情愿,又怕他贸然离开这老太太再追上来给他一刀,只好乖乖照做。

        简单几个琴键按下,纵然乔攸对钢琴一窍不通,可也听出来老太太教他的是一首很简单又好听的《水边的阿狄丽娜》,是钢琴初学者的入门曲目。

        暮晚婷教得很认真,乔攸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和我讲陆珩小时候的故事?

        他悄悄侧过目光打量了一眼暮晚婷。

        这一眼,他的双目一下子失去了焦点,脑袋一懵,弹错了一个键。

        暮晚婷眼角那亮晶晶的……是眼泪……没错吧。

        乔攸一下子慌了手脚,在钢琴上乱弹一气,忙停下手,不管出于设么原因,女孩子哭了他就该第一时间道歉:

        “对不起暮董,我实在没什么弹琴天赋,现在打也来不及了,我下辈子一定努力,您别哭了我害怕……”

        暮晚婷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苦笑:

        “你道什么歉,反而是我,三番五次在你面前控制不住情绪,让你害怕了。”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黑色琴键上投映出的她变了形的脸,笑笑:

        “其实你问我,今天吃到你做的山药滑肉汤,为什么会哭。”

        乔攸:“我好像没问。”

        暮晚婷自动忽略了这句话,继续道:

        “我年轻的时候在乐团工作,主要负责钢琴伴奏,后来在一次演奏会上遇到了我先生,也就是陆珩的父亲,我们两个彼此一见钟情,很快陷入爱河,可我只是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陆家上下都瞧不起我,是我先生力排众议,宁愿与家里决裂也要娶我为妻。”

        乔攸默默看着暮晚婷,发现她看起来高贵冷艳,其实真的不太会控制情绪,说着说着,又开始掉金豆豆了。

        “当时,乐团不少姐妹都嫁入了豪门,为了承得起豪门阔太的身份,她们就瞧不上自己曾经吃饭的手艺,不愿承认自己曾经靠着唱歌跳舞讨生活,觉得这很丢人。”

        乔攸点点头,好像傅淮宁的奶奶就是这样。

        “可我先生,花了大价钱,请了最好的琴师,为我打造了这一架三角钢琴。他说,我弹琴的样子很认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我喜欢,所以他也希望,以后我能继续在自己热爱的梦想中发光发热。”

        暮晚婷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可是我没想到,我刚生下陆珩,他就带着我的大儿子和儿媳,永远地离开了。”

        乔攸这么听着,眉毛耷拉下来,心里有点酸酸的。

        在陆珩的集团自传里,也提过这件事。

        “后来,我先生的心腹也陆陆续续离开、去世,为了守住我先生那被人觊觎的家业,我不得不放弃它。”暮晚婷手指轻轻点了点钢琴,“被迫接手一窍不通的工作,没有睡过一天好觉,生怕哪天醒来,我先生一辈子的心血就毁在我手上。”

        乔攸同情地点点头,虽然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但确实能理解她的心情。

        一辈子,都在求得认可。

        暮晚婷的哭声中,掺杂着强烈的委屈,就像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的小女生,哭哭啼啼对家人诉说着她受到的伤害和不公。

        “从那以后,我对陆珩便格外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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