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幸得贵人

        

        方新桃才要吐露心中所思所想,来个坦诚相待,哪知胡雷只一味将人粗鲁压到身下行夫妻之事。

        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些耻笑和讥讽,所幸不再刻意遮掩,不使用旁余辅助,只想着一展雄风,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没了闹头,温情不过弹指一挥间便草草收场。

        方新桃拍拍他肩膀,柔柔安慰道:“相公,你定是累了吧?不要紧的,你别放在心上。”

        只一句,便让胡雷大改往日温和,变得暴躁癫狂起来,不仅言语侮辱,竟还挥拳相向。

        胡雷心魔涌现,面目全非,咆哮怒吼:“方新桃你敢,你胆敢让我输,我就杀了你!”

        方新桃初时还苦苦挣扎和哀求,直到拳头朝她的脸上、胸口和肚子重重落下。

        强烈的钝痛感席卷了方新桃,她这时才知道,自己日夜相对的,视作救赎的枕边人,原来从不是她所看到的样子。

        求生的本能让她奋起反抗,收拢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飞奔下床,夺门而出。

        胡雷红了眼,提裤追赶,胡家其余四人忙出来一看究竟,又跟在后头劝喊。

        残月如钩,凄冷苍凉,人间悲剧,反复上演。

        方新桃踩中裙角,滑落水沟,几次挣扎,一身污糟,踉跄但仍奋力前行。

        四周一片漆黑,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着大地。

        她求助无门,慌乱之下只能朝前头莫名燃起的火光奔去,“救命啊,救命!”

        胡雷狂奔而来,将人一把擒住,死死捂住她的嘴,忽然高喊:“归来归来,魂兮归来,祖宗保佑,邪祟远离!”

        胡家其余四人赶来架住方新桃,不知情的他们听见胡雷这般说,皆信了,急忙大喊:“快回去拿香灰冲水灌了。”

        方新桃一口狠咬胡雷的手,扯开嗓门大喊:“救命,救”

        后字还含糊便消了声,胡雷狠厉死死捂住方新桃的嘴巴,一家人将她拖回了家。

        莫名的火光忽明忽暗,一个人影跛脚前来,却只能任由这一幕如夜中怪谈一般隐匿在无边的黑夜中。

        虽觉惊悚,但又莫名觉得那男子的声音很是熟悉,他又前行几步去前追,却是连一点痕迹都抓不着了。

        才转身,却被一物绊住跛脚,踉跄几步,弯腰拾起,却是一串木珠子。

        他静静站在原处,无奈叹气,又心有牵挂,只得先回家。

        双林村,林家。

        林家此时也是乱成一锅粥,孩子夜里高热说胡话,神情怪异,家人疑心是白日出门找野菜受了惊吓,掉了魂,便叫家人到岔路口烧黄表纸。

        “小叔,黄表纸可烧干净了?”

        “大嫂放,放心,已经烧了。小宝可,可好些了?”

        “秋姐,可是三儿回来了?哎哟,真是祖宗保佑,小宝烧退了,你们快过来看。”

        他们见孩子没再哭闹,终于能平静入睡,一家人这才放下心来。

        “三儿,你这手上拿着什么啊?大晚上,外头的东西可不兴胡乱捡回家,你没见着小宝就为这病的嘛,你真真是不长教训。”

        “咦,小叔我看看。这东西,这东西不是新桃带着的佛珠吗?”

        认得这串佛珠这人便是李惠秋,捡到佛珠之人便是她小叔子林东升。

        李惠秋仔细又看了两遍,确认无疑,忙问其中经过。

        林东升便把事情仔细讲清楚了。

        李惠秋不可置信道:“我没记错的话方三妹嫁的是双洞村的胡家吧?那人我还见过的,看着不像是这么可怕的人啊?会不会这个巧合,这佛珠是方三妹其他早些时候掉落的啊?”

        林东升想了想,又把白日胡雷骂小宝一事说了。

        林进升忙确认道:“三弟,你能肯定胡雷是故意挡着小宝的?”

        林东升肯定点点头,“小宝在左,他,他走中间,我才低头,他就站到小宝前,前面来了,小宝根本没走,走偏。”

        林母十分气愤:“真真是两样布夹袄,够表里不一的!”

        林父也道:“胡老头我倒认得人,是个严肃的性子。他老子我也认得,是附近有名的热心肠,外头名声好得很,内里是个什么样,我就不知晓了。”

        李惠秋一脸担忧,“那这么说,三妹是,是被他们家欺负了?那怎么办啊?我们总不好当看不见哩,她嫂子可是小宝救命恩人呐。”

        林进升是个直爽干脆的性子,“什么怎么办,明天一早我们就上门去看个究竟!”

        林母轻斥道:“这样直剌剌去哪成,人家又不傻。你们听我的,明早我和儿媳先去探个底,就说小宝惊着了,又听三儿说白日撞了他,只说借他件衣服过个火。”

        “等心里有了底,进升再去三里村跟方家提一嘴,若人家上心,我们才好出手配合,若人家不管,我们不是多管闲事嘛。”

        几人一听,都觉得这样很对,便和衣而睡,等天亮后各自出门办事了。

        胡家见林母和秋姐前来,心下一惊,虽打起精神来应对,但到底神情有异。

        况且乡下农家,对拿衣服过火什么的都谨慎得很,哪知他们只略问两句便给了衣服,只想赶紧将来人打发走。

        秋姐一回家便叫林进升快快跑一趟三里村,林进升顾不得其他,一路跑着去,连老丈人家门都没进,直直去了方家。

        此时方至诚还在田里犁田,只有杨初意在家门口菜地忙活,见他步履匆忙朝自家而来,赶紧喊住人询问。

        杨初意一听是方新桃那出事了,收拾东西放好,直接把牛车先拉出来,就在坡上喊在田里的方至诚。

        方至诚大抵是第一次听见杨初意这般在远处慌忙喊自己的,一脚的泥也顾不上洗,匆忙赶回,听罢三人便齐齐往双洞村赶。

        只是今天好像事情都撞一块去了。

        方至诚心急赶路,但他毕竟驾车技术还一般,那大黑牛也是有气性的,跑得飞快,在梧桐村路口那处便与一辆马车对了个面。

        大黑牛蛮横,马却受惊扬起了身子,万幸是车厢没翻倒,不然可就麻烦了。

        方至诚勒停了牛赶忙下车跑去和人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人没伤着吧?”

        那车夫大骂:“赶着去投胎啊!你们这路就这么一丁点大,你也不看着点,真是的,出了事你们赔得起吗?!”

        方至诚忙鞠躬赔礼:“真是抱歉,我家人出了事,一时心急才这般鲁莽,惊着贵人真是不好意思,您看看伤哪没有?”

        雷掌柜掀开门帘,呵斥道:“我们要是伤着了你赔得起吗?”

        杨初意走到跟前,客气有礼道:“的确是我们不对,我夫君更是莽撞,慌了神,连安全都忘了。幸而你们乘着车马,若撞着光身走的妇孺老者,更叫人后怕呢。您哪里撞着了?不如我们带您去医馆看看吧?”

        雷掌柜见这娘子年岁不大,身上却有淡然沉静之感。

        又见她男人腿上还沾着泥,忧心且焦急。

        牛车边上的汉子更是急得直跺脚,便道:“算了,下次注意点,真出了事你们赔也赔不起!”

        两人再次致歉谢过,才转身,那车夫却叫住他们。

        杨初意还以为他们反悔了,哪知对方问:“前面就是三里村了吧?还远不远?”

        方至诚下意识想说你怎么知道,可再一想,梧桐村进去也只有三里村这一个村子了,才道:“马车走得快,一刻钟便能到。”

        那车夫点点头便驾车而去,杨初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疑心这马车上的人就是来找他们的,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便没有在深想。

        三人这才上了牛车继续赶路,只是再也不敢这般慌张了。

        杨初意知他心急,换了林进升赶车,叫他与自己并排坐着。

        方至诚这会想起刚刚的事才觉得后怕,又恐杨初意误会他真的因心急不顾她安全,急急解释道:“意娘,我刚刚,”

        “我知道。”杨初意会心一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解释了。

        有外人在场,她也不想多说其他。

        更何况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方新桃具体是什么情况,焦心之下哪说得出其他话来。

        此时胡家氛围低沉,胡雷冷着脸任由家人怎么问都不说他对方新桃态度忽变的缘由。

        他们的重点全在胡雷身上,劝说无果后便没再多问,俨然忘记了屋里还躺着一个被毒打过的方新桃。

        若说他们没把方新桃当作一家人,不关心她的喜怒哀乐也罢,可如今她伤痕累累,竟还选择漠视,那简直令人发指。

        可他们忘了,她是有家人的,真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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