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身上有枪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非常熟悉，黎溪一听就知道是何之白。

        她刚转过身，毫无防备的背后突然被猛烈一推。

        黎溪！

        程嘉懿反应极快，扔掉手机，迈开长腿连跨两级台阶，一把抱住差点率台阶的黎溪。

        黎溪直直扑进程嘉懿怀里，等站稳了马上回头去看，只见腼腆的女已然化为从地狱而来的鬩鬼，毫不犹豫地把匕首从蒋烨腹部抽。

        银白色的刀刃上沾满鲜血，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蒋烨！何之白冲上前去，却被站在她旁边的保安上前拦住。

        持刀的女机械般回头，空洞的眼睛紧盯着相拥的男女，缓步走向他。

        程嘉懿将失了神的黎溪拉到身后护着，右手紧握住她的手，微微把身子压低，像即将扑猎的黑豹。

        女的步速越来越快，她的手伸到后腰，露一个诡异的笑容。

        脑中一个激灵，程嘉懿冲着俞乔大喊：她身上有枪！

        话音刚落，黑色的手枪被完全抽。

        女将枪指向程嘉懿，食指正要扣动扳机时，从后方追上来的俞乔飞身抬腿，一脚踹在女的手腕上，钢制手枪啪的落地，又被其他冲上来的保镖一脚踢开。

        程嘉懿转身将黎溪护在怀中，抓起衣领上的对讲器：车上的，不管你现在在哪，立刻以最快速度赶往剧场门方向，我遭到了袭击。

        他边说边用力搂着黎溪的肩膀要带她离开，没想到黎溪却站着不肯动了。

        她把手肘横亘在两人之间不让他拉扯己，着急地想要回头：那蒋烨怎办！

        程嘉懿的脸色顿时黑了。

        俞乔不是那个女的对手，只拖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且女不是单枪匹马来的，对手一旦多起来，他不敢想会有什后果。

        听着！他按住黎溪的双肩冲她吼到，蒋烨被捅的地方不是要害他死不了，但你若是有半分损伤，沈君言会对我整个team做什，你难道不清楚吗！

        黎溪立刻收回目光，如梦初醒。

        为你挡子弹他还有活的机会，不挡的话

        只有死路一条。

        沈君言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她咬住唇，反握住程嘉懿的手，和他一起冲了台阶。

        剧院建在郊区，旁边的设施还没有建起来，荒凉得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只有路边间隔稀疏几盏路灯，把柏油马路照成了黑白琴键。

        两人的手心都渗了细密的汗，有些滑腻，生怕分开的他只越握越紧，最后十指相扣。

        黎溪不知道己跑了多远，但怎跑似乎都看不到终点，像一场末日逃亡。

        路的尽头看不到，不过她逐渐酸软的腿，和像龟裂土地一般的喉咙都昭示着她体力尽头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被一排行道树隔开的另一边车道上，一辆黑色的S600飞速而过，刺破空气，车后灯划一道红色，像利刃穿过肉体，溅如注的鲜血。

        等等。程嘉懿猛地停，把她拉到身后。

        车子一路开到路，突然猛打方向，在

        长长的的刹车声中停在了路中央。

        天色很暗，车窗玻璃都贴上了黑色防爆膜，程嘉懿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指了指后方建筑凸来的石墩，对黎溪说，你先躲起

        来字还没，那辆车的后排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里探身来。

        车子后方是一盏强光白炽灯，从车里来的人背着光，面容隐于黑暗中，只看到宽阔的肩，和笔挺的身形。

        但单凭这些，黎溪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沈君言！

        她挣开和程嘉懿紧握的手直奔沈君言而去，在扑进他怀里的那刻伸双臂，穿过他的双腋，脸埋进他的胸膛，再紧紧箍住他的双肩不肯放手。

        沈君言扬了扬唇角，拨开她鬓角上被汗黏住的发丝。

        黎溪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没得到回应，沈君言也不恼，正抬起头来，程嘉懿刚好走到车门侧，朝他颔首。

        沈先生。

        沈君言嗯了一句，轻拍黎溪的后腰柔声道：先上车，有事回去再说。

        黎溪从他怀里退，安静地俯身钻进车里。

        程嘉懿沉默上前，用力帮她关上车门，刚转身却被勾住了衣袖。

        那只勾手慢慢圈住他整个手腕，风带走了她的体温，隔着衬衫的布料也抵挡不住那手掌的寒意。

        他抬眸，看见黎溪咬着唇，漫在眼眶的泪反射着幽暗的灯光，如飘着河灯的清潭，随时会涌澄澈的泉水。

        你回去帮我看一蒋烨吗？

        从另一边车门上车的沈君言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弯低腰坐进车里，明显没心思理这些事。

        程嘉懿脸色僵了僵，想把手收回来。

        刚抽一点，黎溪立刻伸左手按在己右手上，用力得青筋尽露。

        程嘉懿她祈恳的声音放得放得极低，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呜咽，又拇指在他突起的腕骨上来回揉动，我只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一句恳求就是一句鬩咒，她柔软的声音钻进耳朵的那一瞬间，程嘉懿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缓来，所有的不情愿都变成心甘情愿。

        他别过脸地吐一气，拨开黎溪按着己的手：知道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往剧院的方向跑去。

        黎溪扶着窗沿抻着脖子去看，很快，那矫健的身影就被黑夜慢慢吞噬，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坐在旁边的沈君言斜睨了她一眼，对司机说：关窗，回老宅。

        司机应了声是，挂好档位慢慢倒车退人行道，重新开回到宽阔的车道。

        郊区车子不多，不一会就驶离了大剧院范围。

        但黎溪还是侧着微微蜷缩的身子，对着窗外一动不动。

        沈君言有些不满，想装作不以为意，语气总归还是带着醋意：人都不见了，还舍不得收回目光？

        黎溪恍若未闻，双肩开始慢慢颤抖。

        溪溪？他不安地抚上她的肩膀，轻柔地将她转过来。

        就在她身子侧向他的时候，沈君言看到她发狠似的咬着己紧握的右拳，尖尖的虎牙陷进白皙的肌肤，渗的血丝早已把牙齿染红，滴在她素白的长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