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蓝桥小本家甄钰，逃学归家遇倌人（1）

        会乐里的堂子来客了，周姆妈去方才不悦的脸，一脸笑态与几位姆妈道了句失礼，理理衣裳起身迎客去。

        住在楼的倌人耳朵捕捉到有客来，纷纷走到阳台探半个头来偷眼瞧，只见客人身材利索，穿着一件宁绸袍，袖镶着鹿鹤团兽绦子边，外罩一件外国缎马褂，脚踩一双京式黑绒靴，不别人，正周姆妈的顾小开丝绸大亨之子顾玄斋。

        倌人嘴里嘀嘀咕咕，不知今日这位顾小开亲自来要寻哪位倌人陪局。

        周姆妈引客进堂子，吩咐大姐儿快快沏茶送烟，大姐儿递过水烟筒，顾玄斋没接水烟筒，开言说：在礼。

        周姆妈大惊失，屈指头敲脑袋说：瞧瞧姆妈个记忆，竟忘了大少爷在礼，敢请大少爷包荒包荒。

        转头让大姐撤烟递上茶，又让一位先生来敬瓜子，顾玄斋一并接过放到桌上，姆妈瞧他一脸正经，进了屋子马褂也不脱，想来今日不来寻欢作乐的，便问：大少爷今日来可有别个事？

        顾玄斋回：姆妈这里个小先生哪个有眼见？

        这儿可会乐里，大先生和小先生都有眼见，就连前几日刚来一个讨人，都明成猴哉。 姆妈从心眼里欢喜来，如今要与她点大蜡烛都成。

        周姆妈满嘴荤话，顾玄斋听了脸不红心不，说：我弟弟过几日从英国留洋归来，到时候自然要叫局热热场子，姆妈荐一位小先生留着她的辰光，到时候叫局方便，直接叫她便，也不用转局代局这般麻烦，耽误辰光。

        留洋归来的少爷见多了世面手也阔绰不吝的，周姆妈心里乐开了，她手底的小先生环肥绿瘦、粉白黛绿，弹曲如蛟龙戏水的，唱曲儿似穿云遏月的应有尽有，随便拎一个来都比别里的先生百倍。

        忽然之间要荐一个顶呱呱的小先生，周姆妈再犹豫，暗暗能比较一番堂子里的几位小先生，说：叫燕楼罢，这个小先生，打苏州来的，唱戏唱曲可好听了，人人都唱的《西厢记》，就属她唱的最好，粉牌上的曲目，闭眼随便拣一曲她都能唱。用西洋话来说，嗓子就被嘎的（god）轻吻过，模样也俏，就身价有些高。不知大少爷的弟弟何时回来，不能让小先生一直等大少爷的局。

        说到这儿周姆妈自己怕话说的不够动听，掠起一丝不乱的鬓脚，立马又说：大少爷土根生的沪上人，自然听一个先生不一个客人，一个客人也不一个先生这句话，我想大少爷今次也不单燕楼一个先生，离开了姆妈的堂子，定转头就去什么万里堂子，香玉堂子了。

        姆妈聪慧，叫局都叫一个堂子的乐趣少了许多，不同堂子的先生聚在一块能听到的新鲜事可不少。我弟弟自小就离开了上海，世面见多了，新鲜事儿也见的多，若先生嘴笨，说的故事无趣，这局可就冷了，传去便成了我这个哥哥的不，竟然冷待了弟弟。顾玄斋说了好一通话，喉咙干干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