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亡
书名: 言边荒时 作者: 冬减 分类: 情欲

        71.死亡

        璇,部首是王,意为美玉。

        如璇是天生的美人坯子,自幼学习芭雷,身段样貌出落得亭亭玉立,洛神赋有云:翩若惊鸿,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

        十六岁便考取了京西女子学校舞蹈院系,明里暗里追求她的人从城南能排到城北去。

        前仆后继的青年才俊都入不了如璇的眼,偏那个一门心思全扑在学术上的愣头青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祝振纲是京南大学农业研究所最年轻的研究员,还没毕业就已经破格录取。

        若说优秀,确实足够优秀,倘若真放在大批追求者里前后左右的比较,并不出挑。

        一周总有那么几次,如璇坐在祝振纲的二八自行车后座笑得明媚灿烂,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她一贯的高贵不可比拟,这一幕罕见稀奇,市井又不失烟火气,更何况才子佳人,确实养眼。

        两人的恋爱关系在各自学校都炸开了锅,同学们无不啧啧称奇,为数不小的一部分人暗戳戳艳羡,除了羡慕祝振纲,还有嫉妒如璇的。

        他们不遮不掩,传到长辈耳中是迟早的事。

        祝家是普通的务农家庭,唯一值得挂在嘴上念叨的就只剩家里的两块薄田。

        父母都是农民,憨厚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辛勤了大半辈子只为孩子,幸而孩子出息,再辛苦都值得。

        早些时候还担心他没心思处对象,突然的就把那么好看的女孩带回了家,老两口乐呵呵地自然没意见。

        有欢喜的,自然也有不见得。

        如璇的母亲是清末民初的王府格格,根正苗红的满族血统,哪怕是后来为了活命下嫁于普通的钟表匠,骨子里八旗子弟的傲早已根深蒂固。

        听闻祝家几代务农,那脸色就冷了大半,借着追了句祝振纲的专业,再端庄体面都险些挂不住了。

        丈夫早逝,如母揣着微薄的嫁妆和夫家的积蓄精打细算度日,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教养女儿身上。

        千辛万苦熬到了如璇花一般的年纪,将她培养得蕙质兰心,仪态大方,任谁见了都说好。

        老底子议亲的名帖络绎不绝地往家里送,如母都不松口,只说女儿还小,并不着急。

        这是面上的客套话了,往来议亲的都知道,定是没看上。

        捧着护着到如今,终于到了待嫁的年纪,日盼夜盼着未来女婿,竟是眼前这样一个不出挑的人。

        一口老血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她给不出好脸,仍要端出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维持体面,大半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天底下就没有斗得过孩子的父母。

        小时候,如母让她在琵琶和扬琴里挑一样,如璇不肯,执意学了西方流派的芭雷舞。

        现在也是,如母让她趁早断了这个种地的,复西路王家的长子就很好,父亲是秘书长,母亲是高阁闺秀,更难得的,王家少爷明里暗里托了不少人来探口风;再不济国泰银行的姚家也不错,他家小儿子学成归来,年纪相仿,也是个大有前途的青年人。

        算来算去,哪一个都胜过眼前这个千倍万倍。

        偏偏如璇不听,一面在母亲跟前插科打诨,一面和男朋友恋爱执着,两边都不耽误,也轻易断不了。

        祝振纲毕业后进了研究所,对外称得上年轻有为,如璇被分配到国家剧团,天资过人,未来一片大好光景。

        除却祝振纲屡屡上门说亲被如母冷脸赶出来不谈,其余都好。

        若日子就这么慢悠悠过下去,平淡温馨也不会出什么错,偏天有不测风云。

        某日,支持和鼓励科研人员支援西部边疆地区建设的文书贴在了研究所的公告栏上。

        所里的干部大多年迈,这份差事落在了力壮的小年轻身上,祝振纲就是其一。

        他抱负弘远,壮志凌云,一纸调令砸在头上,毫不推诿便答应了。

        如璇得知后很合理地生气了,两人为此争执不下。

        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不知一去几年,留她一人在A市,她是等呢,还是等呢,还是等呢。

        若等他回来又没个期限,不知去几年,三年?五年?十年?

        这个男人志在四方,从一开始她就心知肚明,只是这么大的事说都不说就擅自做了决定,竟丝毫没将她考虑在内,如璇生气的正是这一点。

        祝振纲是考虑过的。

        这调令板上钉钉,他去就去,不去也只能去。

        对于如璇,他爱她,想娶她,只是这一去不知几年,他更怕耽误了她。

        和她提这事,是将选择权抛给她。如果她愿意,出发前祝振纲三媒六聘娶她,如果她犹豫,哪怕再不舍他也只能作罢。

        他不解风情的时候多了,惹她生气的时候也不少,虽大事小事都依照她,可这一回实打实的两难之选摆在眼前。

        如璇恨透了他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往好了说是尊重她的想法,本质上就两个字,自私。

        他明知道,她迟早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他也知道,她多么爱他。

        两人闹了几日,距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实在耽误不得。

        如璇思前想后给出了第三种方案:嫁给他,然后抛下A市的所有随他一起去。

        用珍贵的梦想,家人的陪伴,安稳的生活去换一个深爱的人,她觉得值得。

        祝振纲不同意,西北边疆是多么艰苦的地方,她受不了,他也不愿意她受这份苦。

        如璇坚持,如果只是拥有一张婚姻证书却依旧两地相隔,跟分手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商议不下的同时,如母在家更是不客气地扬言走了就别回来,真是哪哪儿都不得安宁。

        最后,如璇在母亲跟前连着几日地求,哭红了一双眼睛,才逼得如母咬牙点了头。

        他们如愿以偿地结婚了,虽然历经坎坷,终于是再也不怕被拆散了。

        邀请了相熟的同事,两家亲眷也不多,婚礼简单,只在祝家门前办了几桌。

        如璇不在乎形式,甚至有一股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只要对象是他,她好像什么都愿意妥协。

        一月后,两人踏上了去西北的绿皮火车。

        上车前,祝振纲还试图劝她回家,如璇的照例是置若罔闻,只是死死不松开搂着他臂膀的双手。

        ///

        如璇说到一半,大约是口干了,拿起一旁珐琅茶杯的润了润嗓子。

        离开A市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如果早知道

        她面如槁木,话里的苦涩散在空气里,闻不得嗅不得。

        若我没有执意跟着去,那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空洞无神的瞳孔里淌下两行清泪,她这些年日日夜夜的忏悔,都在这几个字上。

        祝福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如璇没有接,她凑近坐到妈妈身边,抬手替她拭泪。

        ///

        到了西北才过一个月,如璇晕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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