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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程飞问:霈霈,上初中感觉怎样啊?
张霈夹着毛肚七上八,说:还行,没想象中的难。
她又问:那于哥呢,高中是什样啊,累不累?
于程飞弯眼睛笑,身子往后头一靠:累倒算不上,我也没那心力去挤独木桥。
张泽说:叔叔想让你到国外念高中,干嘛不去?你大学反正要在国外念吧。
于程飞想了想:我这人故土情节还是比较重的,想多陪祖国母亲几年。
张泽说你就扯吧,两人拐着话题又说起别的事来了。
张霈侧头看于程飞,说实话,她觉得于哥不如她哥好看。她哥是那种立在人群中很挑的、让人一眼注意到的美人类型;于程飞却不是,长相跟碗素面条似的,但身上说不清道不明有种感觉,想让人挖开看看他里头藏着什东西。
于程飞是笑面虎。
张霈跟他差岁,打记事起到现在,从没见他阴过脸。当然,也许是她跟人家相处得,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面,从小孩到大人,给她这种感觉的,只有于程飞一个。
什感觉呢?
他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好像从来不生气,你就是不敢在他跟前造次。按理说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年,是立在他身边莫名觉得靠这种靠不是人对人的依赖,更像是荒原里的兽寻到一处庇护所。他跟人交谈,谈及的不过是日常琐事,他好像什都放在心上,又好像什都不放在心上;看起来做什都随心所欲,好像对什都不在乎,却没有任何使人难堪的地方。他好像什都知道,什都看透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于程飞这个人活着,仅仅是因为他想活着,他是随时以羽化登仙的。
张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直到十年后在帐篷里翻开一本书,有句话说身上神性太重,她才意识到于程飞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灵魂,是她见过的最接近神的一个。她借着昏黄灯光偏头看过去,两千米海的风呼啸着撕扯帐篷,于程飞戴着眼罩和衣躺在她身边的睡袋里。
不过这都是后话。
这顿火锅因为有于程飞在,吃得还算和谐。张霈在某种程度上很亲近于程飞,小时候甚至有过于哥是不是才是己亲哥的想法。
仨人吃完了火锅分道扬镳,明天是周末,于程飞慢慢看着这对兄妹走远,己才转身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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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爸妈都没回来,张霈忧心道:爸妈又没回来,家里最近是不是了什事啊?
张泽拍她后脑勺:洗你的澡睡你的觉去,真事也轮不着你操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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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后再回望中学时期,感觉就在一瞬间。
张霈浑浑噩噩度过了初一初二。许多事情都在意料之外,比如她没意料到己最好的朋友居然是徐淼,也没意料到己对张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会与日俱增。
是,这种有
悖人伦道德的事,是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轻易诉说的。
当年她以为徐淼是冰山类型,高岭之花,相处时间长了,发现就是个被保护得过了头的小爷。家教太严,所以过于天然,在与异性相处这方面几乎空白,所以当年托着她认真教发音时造成了那样的乌龙闹剧。
她哥却一直对徐淼颇有微词,他戳她脑袋:离姓徐的那小子远点,听见没?告诉你,这世界上,男的,好人,除了老爸就只有我,在别人面前都长点心听见没?于程飞?于程飞也不行,越禁欲越变态,没听说过啊?
她这时候已经开始注意己在人前尤其是在张泽跟前的形象了。她无比盼望早早升入高中部,这样己就也是大孩子了,就像高中部的学姐一样大大方方拍一拍张泽的肩膀:张泽,你想考哪个大学?
大学这个词,对初三的张霈来说还过于遥远。
徐淼想了想:大学?应该会去国外,念完硕士回来给我爸打工。他苦笑一声:没办法的,我爸当年就是这过来的,我没有其他选择。
张霈不太理解徐淼的苦楚,叹道:你一个两个怎都往国外跑哇?我就不想去。
徐淼问:还有谁?
张霈说:于哥呀,他明年毕业后就国,说去北欧那边。
徐淼沉默两秒:他也是独子,继承家业也是应当。
张霈摇头:不是,我哥说他不念商科,是去研究什地理诶呀我不太懂,反正听起来很新奇。
徐淼有点讶异,但没多问。
徐淼是喜欢张霈的,他还没开窍,张霈也不知,她忙于应付即将迎来的中考与见的感情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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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利用职位便利搞到了学校天台的钥匙,放学后来这抽烟。
他缓缓吐烟雾,一双眼睛氤氲朦胧,看着头许多蹦跳的活泼身影。
于程飞说:霈霈要是看到你这样,还不得吓一跳?
张泽呛了一,咳嗽两声:她不行,不学坏。
于程飞笑一笑:总要长大的。你所谓的【学坏】,定义是什?说着伸手指向头,两人视力都不错,看到男孩女孩比肩而行的身影。
张泽吐一气:这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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