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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霈霈爱吃煎鱼，多吃点呀。
奶奶一个劲地往张霈碗里夹菜，张泽笑着拦：奶奶，她这两天上火，不吃太多鱼。
怎又上火啦？奶奶说：是不是又吃零食啦？多吃家常饭呀霈霈，吃家常饭身体才棒，你看你哥长那大高个光吃零食长不高。
张泽阴阳怪气跟着附和：就是，光吃零食哪行啊？
张霈瞪他：奶奶别听他瞎说，我哪吃零食了？
爷爷磕一磕烟斗，说：没事，咱不怕，多饮凉茶败火，吃完饮凉茶就好。
奶奶说：你就惯着吧！
说着想起身去看正在灶里烤着的红薯，起身的时候慢慢扶着腰。
张泽忙站起来：您最近腰疼？还是我去吧。
张泽端来几块红薯落座，正听见张霈问：那您去医院看了没？
张泽问：怎了？
爷爷接过话茬：你奶奶这几天腰疼，整宿给她捶打、贴膏药，不见好。不知道是不是腰椎了问题。
张泽皱眉：怎不跟我说？过两天让我爸带您去医院看看，做个检查还放心。
奶奶摇摇头，脸上露中国老人特有的凌驾于科学之上的饱有经验的神情：检查什，己的身体，己还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瞎折腾，身体没毛病，让仪器一辐射，也得辐射点毛病！
张泽说：现在仪器都没辐射了，您就当去城里玩一圈。
奶奶还是摇摇头，说：是老啦。腰疼腿酸的，是到岁数了，哪个老人不有个病灾的？只是直接进棺材，别拖病，要是拖病，己难受，还拖累女，那才真叫受罪呢。
爷爷拦住话茬：跟孩子说这些个干嘛，净天天瞎寻思。
张霈说：您别多想，您身体棒着呢。您看还做这好吃的煎鱼。
奶奶看着霈霈直叹气：这好的姑娘，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小子哟。你哥结婚我兴许还见着，霈霈嫁人的时候兴许就看不见喽。
张泽将剥好的黄澄澄香喷喷的红薯递给张霈，抬眼笑说：那您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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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在北方俗语里有早着呢的意思，且等意思是要等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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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冲完凉，兄妹俩和爷爷奶奶坐在院子里聊天。
张霈说：月亮真亮，家里的月亮就没这亮。看来【月色如水】真不是古人瞎说的。
张泽拿蒲扇晃悠，这时候怎还有蚊子呢。
奶奶讲起兄妹俩小时候的趣事，说小时候两个人玩过家家，一个当新娘子，一个当新郎官，还像模像样地拜堂呢。
爷爷吧嗒吧嗒托着烟斗笑，唱了两句：杨花点点满汀洲，柳丝袅娜垂岸头。春光洋溢春溪水，春意阑珊更惹春愁
小狗摇着尾委在张霈脚底舔她脚踝，痒痒的麻麻的，她怀里卧着一只正在酣睡的猫崽。她慢慢摸着猫崽毛茸茸的耳朵，在和煦的晚风和氤氲花香里偷偷看他。
张泽正微笑着逗另一只小猫，那只小猫活泼，又抓又咬他的手指。他肤色本来就白，是那种泛着冷的白，在月更显得跟块泛着柔光的玉似的。睫毛在眼睑投一片阴影，额前碎
发柔软地搭来，仿佛挠着她的心尖。
他像一束玉兰。
她心跳如鼓收回目光，爷爷奶奶谈起农活收成杂事。
看不够，再看一眼。
张霈又抬眼看过去。
张泽本来低着眼睛，不知为什突然也抬起眼睛看向她这里。清凌凌的眼神直直撞进她眼睛里，撞得她脊髓发麻心慌意乱，一时愣住了。猫崽在怀里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哥哥的目光隔着朦胧月光渐渐冷去，像石沉冷潭底。
张泽站起身来，低声不知对谁说了一句：我先去睡了。
爷爷奶奶确实也上了年纪，聊会天也就回屋歇息了。他催张霈也快回屋，夜里风一凉又要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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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一会是哥哥笑起来的样子，一会是刚刚那样有点淡漠的样子，她又翻了个身，哥哥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假如爸妈离婚
张霈坐起来叹气，左右睡不着，不如到院子里去看会月亮。
她拉开门坐在之前那个小马扎上，抬头看着冷冷清清的月亮。月亮照了这多年，战乱太平悲欢离合，现在照着己又是什心情呢？月亮那高，看得到己吗？
她不觉地抱起胳膊，晚上确实有点冷。
正胡思乱想着，头顶罩一件厚外套来。
诶呀张霈挣扎着露脑袋，她哥就立在旁边：刚退烧就来吹凉风，生怕身体好是不是。
她讪讪地穿好外套这是于程飞的衣服，但是沾了哥哥的味道。
张泽立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几只正在摔跤的小猫。
咱明天什时候回去？张霈开始没话找话。
看你，想多玩会就多玩会。
那我不想回去。
成啊，退学来跟爷爷种地也成，还显得孝顺呢。
你这人不好好说话！
张泽笑了笑，又不说话了。
张霈拉拉他的衣角，他低头：干嘛？
你蹲，咱玩个游戏。
大晚上的玩什游戏。
你蹲呀。
张泽蹲来，两个人的呼吸一子近了。
张霈有点紧张起来，她咳一声：你，你伸手来。
左手右手？
都行，左手吧。
张泽伸左手，他的手型很漂亮，尤其是指骨。
大拇指是国王，食指是王后，中指是骑士，无名指是王子，小拇指是公主。现在，我的手也放上来
她的掌心贴上他的掌心，每根手指都贴在一起。
然后你心里想一个手指和对应的角色，但是不要告诉我。
然后呢？
然后，你说句关于这个角色的提示，每说一句我就排除一根手指，看最后猜的对不对。
真无聊。
玩嘛！！
张泽想了想，说了第一个提示：她是女性。
张霈将两个人的拇指错开，很然地交叉在了一起。
张泽问：怎放弃国王，不放弃骑士呢？
骑士也有是女性呀。
那王
子呢？
万，万一是女扮男装呢？
张泽被她的强词夺理噎得没词了。
第二个提示：她有皇家血统。
这回是中指错开，交叉在一起。
第三个提示：她年纪还小。
食指错开，交叉在一起。
第个提示：她很任性，喜欢小猫，还爱吃煎鱼，数学成绩不太好
别说了！
她红着脸，将无名指交错开来，两个人只有小拇指还竖贴在一起。还有掌心。
张泽将小拇指一动，于是变成了十指相扣，张霈脑子快炸了。
她听到哥哥说：猜对了，就是小公主。
张霈握紧了手没说话，张泽也任由她握着，低着眼睛看着两个人扣在一起的手，似乎有点神。
一时静谧，两颗心脏隔着躯体跳动，在夜色中悄悄的。
直到小奶狗不知听到了什动静，汪汪地叫了几声，张泽才回过神。
他又看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然后松开，立起身来。
他说：早点回去睡觉，外面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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