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侍卫们闻声就看了过来。

        狄映急忙一握拳，双手负背、眼神警告了一下许四，然后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还没碰到老头儿，不脏。”

        侍卫们就挪开了视线。

        许四：“……”

        他悄悄撇过脸，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道大人的内心到底是扛下了多少的事情、多大的压力，才会让大人将他自己的双手、震伤如此……

        那是双多么宝贵的手啊，许四的心都要疼碎了。

        都怨他们没用啊。

        这时，石十飞快地拎来一桶水，照着老头儿的全身、以及其弄脏的地面就泼了过去。

        冻得老头儿的面色铁青，想挣扎，但那双手撑在地面上、就在打滑，的确是使不出力气的样子。

        石十才不管对方打不打滑，泼完冷水后、找了块干净的布，将对方的一条胳膊踩住，死活将其手腕擦得皮都快掉光了才罢休。

        狄映：“……”

        他冲许四和石十笑了笑，感谢了一下他俩的体贴。

        才再次上前、扯住袖子盖住自己右手的虎口、只露出手指的部分。

        就着石十抬起的老头儿的胳膊、为老头儿把了把脉。

        把完脉后，接过许四递来的帕子，一边擦拭自己的手指，一边对已经扔掉了老头儿胳膊的石十道：“这老头儿的胳膊没用了，砍掉吧。”

        老头儿：“……”

        一瞬间吓得尖叫了起来。

        可这声尖叫，仅仅只是开始。

        郑八手里举了半天的斧子、终于再次抡了个圆，一斧剁在了老头儿的……

        右手尾指尖尖上。

        对，就是一点儿肉、带一点儿骨头的尖尖上。

        剁得奇准无比。

        而之后，随着老头儿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郑八就这样、一斧一斧的、一点儿一点儿的、一寸儿一寸儿地、将老头儿的两条胳膊……

        剁成了肉馅儿。

        活活剁的。

        老头儿疼晕过去、痛醒过来，再痛晕过去、疼醒过来，直到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声音。

        可这就结束了吗？

        没有。

        狄映在老头儿又被疼醒过来的时候，对他说道：“可惜了，你是杀了人了。所以杀你的时候，本官还觉得挺不够意思的。

        你知道吗？就算你没有杀人、仅凭你手贱，在别人那儿你罪不至死，但在本官这儿，你也绝对活不过一时三刻。

        现在，没办法了。不能让世人看到你因手贱而身死的下场，真的，本官挺遗憾的。

        你死吧，慢慢地死吧。让你在一时三刻内毙命，都算是本官的医术不精、都算是侍卫们无能。”

        狄映的话音刚落，老头儿口里的血就喷了出来。

        而郑八手里的斧子就被抢了。

        在场所有的侍卫们、都抽出了自己最趁手的家伙什儿，上去研究起了怎么能避免大人动针、还能让老头儿活到明日的处理方法。

        “哎你这刀不行，太大了，这一片下去、得掉好大一块肉。”

        “胡说！你是不是对我的刀法不了解？来来来，让开点儿，看我的。”

        话音落，一小块皮、没带一丝儿血肉的皮、就飞了起来，飞去了一边、和郑八剁出来的肉馅呆到了一块儿去。

        “不错啊你，干得漂亮。不过这皮还是有点儿太大了。来、看我的。只有肉、没有血的手法、见过没？”

        一根木针挑起了一点儿肉丝、再轻轻一扯、一抖，比头发丝还细的肉条、就被拉了出来。

        两指一弹间，也飞去了那堆肉馅儿里。

        “厉害了兄弟！不过你这不行啊，这样就没痛感了。来来来，瞧我的。”

        “……”

        狄映：“……”

        一脸大写的无语，退去了柜台前的椅子上、坐着去了。

        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身边、就有着那么多可以好好培养的、未来仵作的优秀人才。

        但他们以后会不会成为——怪癖仵作，这就不好说了。

        狄映终于喝上了十个时辰以来的、第一口热茶。

        不过也只喝了一口，就放下茶盏，戴好手套，让侍卫们把已经惨得不成样儿的老头儿、拖去外面处理。

        自己则安静地验起了周三十二带回来的、大概率是颜敏的尸骨。

        颜敏，就是那个放牛时失踪了的、秀才家傻儿子的童养媳。

        周三十二根据大人的提醒、终于找准确后、给找回来了的尸骨。

        12岁的颜敏，身量顶多只有正常9岁女童的高矮，也相当瘦，骨头都细细弱弱的，骨质也不怎么好。

        可就是这样幼小的年龄、瘦弱的身板、羸弱的骨头，也没有被残忍的凶手给轻轻放过。

        看着其骸骨上、深深浅浅的、许许多多的伤痕。狄映走去了屋角边，面对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

        才对一直跟着自己面壁的孙七道：“去把后院的那对秀才夫妻、和他们那个傻儿子提出来。我得让他们好好地听一听、颜敏临死前的所有遭遇。”

        孙七听令去了。

        然而，又很快出来了。

        出来低声汇报道：“大人……昨晚都把他们给忘了。他们、他们全冻死了。”

        狄映：“……”

        他深深地长喘了两口气，恨恨地转过身来，恨恨地道：“居然就这么死了，老天还真是帮恶人！”

        孙七不懂就问：“大人，颜敏小姑娘是他们杀的？”

        “不是。”

        狄映摇头，走回到颜敏的骸骨面前，蹲下身，一根根地、将其规规整整地摆在小棺材里。

        一边继续说道：“但他们一家都活不了。不，不止他们一家，是他们全村、但凡有动手将老人推下山崖的，全家都活不了。

        何况那秀才一家，还……”

        狄映想说：他们虐待颜敏、侵害颜敏、买卖人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像秀才婆娘说的：大户人家买回去服侍少爷的贴身丫环，十一、二岁就成了暖床的，是种常有的现象。

        尽管狄映极不赞成，但那是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习惯”，狄映也翻不动。

        而农村里的重男轻女、打骂苛责女子、卖儿卖女这些事，狄映更翻不动。

        虽然落到他手里，他还是会让对方去死一死也就是了。

        很多事情，不是做的人多了、就一定是对的。

        只是也算秀才一家运气，居然就这么给冻死了。